鼓浪屿画家陈杰民的情之所系

文 / 何丙仲

曾经看过著名画家、鼓浪屿岛民林克恭一批油画写生作品。可能当时他刚做“海龟”，所以这些作品都带着浓郁的欧洲画风。其中有一幅“夕阳下的圭屿”，色彩薄薄淡淡，但只占画面五分之一的海，却因为阳光从云层里透出不同的光影，显得变化多端，深沉莫测，老鼓浪屿人_看，马上会联想到九龙江口那些放“虎网”的老渔夫。同样有_幅鹿耳礁的写生，退潮后，那礁石被他画得近似于浑圆，然而赭兰斑驳而且略带沉闷的色彩中，就因为突然嵌上一丝纯白的微波，_股久居岛上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海腥味仿佛扑鼻而来。很久，如此能够给人产生钱钟书所说的那种“通感”的画不多见了。尽管近年来慕名上岛作画者不乏名家，也不是他们技不如人，但他们的画似乎都缺乏一种内在的精神，即近代以来，因特殊的时代背景和地理环境孕育而成的那种文化特质。和戴着太阳帽的观光客_样到岛上走马观花，当然这些画家只能做些理想化的“克隆”，要不，就是概念性的怀旧。

杰民兄是鼓浪屿老资格的岛民，从青少年时代在岛上的省工艺美术学校就学起，他已经画了一辈子鼓浪屿，而今令郎陈曦承其衣钵接着画。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本画册，是他们父子两人近年来以鼓浪屿体裁为主的写生作品。鼓浪屿人画鼓浪屿，话题虽不够新鲜，但两代人同时表演这一平面艺术的二重奏，他们这个首开先河之举还是令人为之瞩目。

鼓浪屿可以入画的地方触处皆是，但四时八节，或秋雨晦明，春光明媚，或风晨月夕，霜天晓日，不同的光影就会折射出不同“情色”的海山景观，像印象派画家的作品那样。如果不是对她爱得如此痴迷，便无法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和体会，感受到她那细微而奇妙的变化，那又焉能利用色彩把自己的感情宣泄出来？杰民兄这位岛民画家恰恰是一个情种。他对鼓浪屿这个“万人迷”早已别有用心。记得我读高中时，杰民兄曾为我作_幅鼓浪屿某洋楼的水粉写生，画面上那两个“金瓜”屋顶若有若无，雕窗却被_树玉兰花掩映着，而我正好是卞之琳诗中那个“看风景的人”。我想，它也许是杰民兄对如何“移情入画”最初的探讨，但可以说从那时起，鼓浪屿已开始装饰着他的梦。

四十多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。鼓浪屿留下了杰民兄过多的虔诚与憧憬，暗恋与追求，以至于几经风雨之后，杰民兄画的依旧是她当年的风采姿色，那么悠雅而谦和，美丽而自尊。这就是一种岛民发自内心的文化记忆。因而，在鼓浪屿梳洗罢，准备申请“世遗”的当今，杰民兄的鼓浪屿水彩水粉写生，就不止在于美术作品本身的意义了。在这曲动人的二重奏当中，如果杰民兄的作品是忧伤的大提琴，那么陈曦这位初露锋芒的“八〇后”，他的钢笔写生就是拉到高把位的小提琴。年青的心灵没有任何负荷，陈曦把鼓浪屿脸上的那些年轮全都准确的刻画出来，反而为这本画册増添了必要的时空感。

当然,在艺术造诣方面，杰民兄父子都是绘画行家，就无须由我来置喙，我们只要觉得好看就够了。

（作者系厦门市政府“鼓浪屿‘申遗’”顾问，研究员）